改进教学：“文本解读与教学表达”的智慧
关景双
校长的教学指导力，是“学校改进”的基础能力，本文作者从语文教师改进教学的视角，面对青年语文教师，以解读课文示教专业成长、课堂表达示例引导教学能力的方法，引领青年语文教师提高“教什么？”和“怎么教？”的智慧，同时寓专业成长于语文教学之中，阐述教师精神和素养的积蕴以及课堂目标实现的见解。
一、深入与浅出：“解读与表达”是两重境界
教师往往先于学生接触课文，常常先于学生受到文本的感动，教师自我感动才激活学生的感动。师生面对文本“解读”和“表达”是两个相互交织的阶段、两个境界的事情，前者往往是“说什么？”属学科知识领域，后者是“怎么说？”属教学法知识领域；前者往往处在课前静读、课中悟、课后省，后者处于课堂动态，发问、对话、追问、扣题释义、总结归纳等；前者体现教师的底蕴，表现教师生活，实现专业成长，后者反映教师理念，锻炼教师的能力，建构师生关系。
“语文课标”曰：“语文是人类活动的最重要交际工具，也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。”刘勰《文心雕龙》说“心生而言立，言立而文明，自然之道也”。张志公先生曾说：语文教学就是“带领学生从文章里走个来回”（注1），学思结合，学用结合，才有语文魅力。亦可说：教师的思考力（注2）很宽广很深刻，学生才能浮想联翩，如陶行知所倡导：读活书，活读书，读书活。
〖教师精神1：“信心”〗
“生活对于任何一个男女都非易事，我们必须有坚韧不拔的精神，最要紧的，还是我们自己要有信心。我们必须相信，我们对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天赋的才能，并且，无论付出任何代价，都要把这件事完成。当事情结束的时候，你要能够问心无愧地说：‘我已经尽我所能了’。”（注3）
【解读】“生活对于任何一个男女都非易事”，让我再次想起吕型伟在《从教七十年散记》中的一句话，有理想有才能，有时未必能够做成事，因为决定事业的因素太多了。读到这儿，我，心灵被震撼，理性被敲打，让我反思：基于成长中的浮躁，让我们做人做事，缺失了许多“人本性”的东西。我们用什么做事，唯“信心”而已；我们怎样从事教育，唯“尽心”而已。
【表达】“生活对于任何一个男女都非易事”，对于小小少年来说，会有一种“为赋新词强说愁”的牵强，教师是不是要象作者一样，引导学生在观察与思考：居里夫人做事要尽心，生活要耐心、安静、简单，学习要专心致志，科学是美的，有成果不谋已利，进而引导出最高信念：“对真理的探索”。告诉同学：平凡的生活都是故事，“家常”的兴趣都给人以启迪，所以，珍爱生活，有理想地学习，才会象居里一样，有崇高的科学精神，为人类做出大贡献。这样的人，才最踏实，最有价值。
〖教师精神2：“专心”〗
“我那时大约二十五岁，在巴黎研究与写作。许多人都已称赞我发表过的文章，有些我自己也喜欢。但是，我心里深深感到我还能写得更好，虽然我不能断定那症结的所在。于是，一个伟大的人给了我一个伟大的启示。那件仿佛微乎其微的事，竟成为我一生的关键。”
“再没有什么像亲见一个人全然忘记时间、地方与世界那样使我感动。那时，我参悟到一切艺术与伟业的奥妙——专心，完成或大或小的事业的全力集中，把易于弛散的意志贯注在一件事情上的本领。
于是，我察觉我至今在我自己的工作上所缺少的是什么——那能使人除了追求完整的意志而外把一切都忘掉的热忱，一个人一定要能够把他自己完全沉浸在他的工作里。没有——我现在才知道——别的秘诀。”（注4）
【解读】“我”的年龄和成就感，或许跟我们一样。寻找事业的突破口和扎根点，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事情，罗丹把“我”也一块忘了，但“我”却找到了——比方法更加美丽的感悟：专心！这是风格即力量，细节即品质。朋友们每天都忙碌不堪，试问“专心致志”有几度？理想和精力潜在流失否！
【表达】我想，让学生知道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，给晓有成就的茨威格一个伟大的启示！那小事是一个场面描写，罗丹的动与茨威格的静，“专心”地做，与“专心”的看，所得启示，也影响了茨威格的一生。大师的品格如此，告诉我们听课、写作业、做人等等，皆须专心，才能“走近大师”，成为大师！
【独白】
1.教师与教学：“深入”是教师的生活，慧中；“浅出”是教学的需要，秀外。有信心、能专心、又尽心，一定能够成为“解读文本”的高手，成为“表达文本”的名师。外婆（注5）说：要下点功夫！要有个样式！要“激动充满期待”！
2.语文与师生：作品（作者）因编者而走进教材，课文因师生而有生命力！教师因学生而有灵感，学生因爱老师而更爱语文！这样，我们是否可以给“文本”定义：文本是作者在特定生活情境中语用的结晶，凝聚着作者的立意、文思和情结，涵盖着作者语文知识和技能的水平，也可能包括教材编写者用心和教师的再创作（注6）。所以，语文教学是作者立意，编者用心，师生取义！
3.学习与价值：在生活与文本中，有“道”可称教学资源，否则为垃圾，哲学家王夫之《古诗评选》说：“道之为言路也。”道在领悟，重在引导，教师具有“登高而招”“顺风而呼”的智慧，学生感动才能触及心灵，富有启迪！所以，语文的魅力，在于师生关系和人格！
4.解读与提升：风也过，雨也过后，别忘了编织“彩虹”！由已静“读”到课上动“感”再沉下静“思”以至化入生活的“全程解读”，是来来回回的语文人生，也是一个名师的品质。《追求卓越》说：备课是教师解决问题的过程，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。开始时教师备课与课堂活动只是一些模糊的概念，但教学中渐渐清晰，得到改善，直到成为教师自觉、常规的行为。所以，备课是一个创造性的、互动的、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的过程。叶澜也一再提示：“一个教师写一辈子教案不可能成为名师，如果一个教师写三年教学反思就有可能成为名师。”
二、文与道：“解读与表达”要守望语文
语文是百科，有百味，五彩缤纷，但“语、修、逻、文”是知识；“听、说、读、写”是能力。
〖教师素养1：解读什么？〗
《语文课程标准》指出：“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统一，是中小学语文课程的主要特征。”其“教材编写”建议：“语文教材是教学中师生间、同学间交流的重要媒体，是落实课程目标、提高学生语文能力、陶冶学生思想情操、增加学生文化积累的基本材料。”“选文要注重思想性、艺术性、科学性、可读性，做到文质兼美。”“符合学生的身心特点和认知特点。”（注7）
〖教师素养2：怎样解读？〗
曹老师已经为我们总结了“认同性解读、个性化解读、探究性解读、质疑性解读”（注8），史绍典老师也提出三种境界（注9）：
一是正确的解读――文本解读的第一步要求：诵读文本、读准字音、弄清词义、了解大意。如程关森《清廉大佛》赞誉四川乐山三江合口处的弥勒佛“是真正的人民之子。”佛家善举，可贺，但这一句比喻，放在当下核心价值观来思考，未必正确。
二是准确的解读――文本解读的第二个层级：字不离词，词不离句，段不离篇。苏轼《江城子·密州出猎》的一个“狂”字，抒发了作者借出猎表达戍边爱国豪情，表达朝廷重用的急切愿望，却不可让学生偏解了作者这个人。七年级第二学期第七单元“宋词集粹（上）”，还有很多“酒”，如柳永《蝶恋花》：“拟把疏狂图一醉，对酒当歌，强乐还无味。”苏轼《江城子/密州出猎》：“酒酣胸胆尚开张。”苏轼《定风波》“：料峭春风吹酒醒。”苏轼《浣溪沙》：“酒困路长惟欲睡。”王翰《凉州词》：“葡萄美酒夜光杯。醉卧沙场君莫笑。”李清照《如梦令》：“浓睡不消残酒。”晏殊《浣溪沙》：“一曲新词酒一杯。”可以看出：诗词作者，豪放纵酒言志，婉约借酒抒情。才是正解。
三是有创意的解读――文本的整体贯通的解读，是有主体性的有个性的解读，体现出来的是教学的生机与活力：感受形象、品味语言、情感体验、迁移启迪。
如，《表哥驾到》（注10）又提前一年了。这是一篇家教文章，是给家长看的，学生学完，对家长会产生怎样情结：抵触！烦人！但是，如果教师紧紧抓住孩子各有特点，同学们：你们有什么优点！那么，文本的意义就“柳暗花明”了。
赵忠海在《寸心欲晓千古事》一文中，对孙盛起《向生命鞠躬》（注11）选为课文，说：“这样残酷血腥的文字竟能堂而皇之地入选中学语文教材？这可真是件让人费解的事情。面对童稚未脱的十一二岁儿童，应当怎样去阐释它的主题思想？鞠躬，是在“忏悔”，还是一种文字的施虐？‘文章千古事，得失寸心知。’提笔为文者，切不可忘记自己的社会责任。文章‘千秋之盛事，经纶之大业’，作为教材里的课文，负什么责，为谁负责呢!”所以啊，好文章，未必是好课文！用刘国正先生的话，“选取课文，思想内容自然要是健康的，语言文字也必须足为学生学习的典范”，因为孩子的思想还在发育阶段。
〖教师素养3：怎样表达？〗
借用三句诗，来叙述课堂表达的流程。开课即是“一石激起千层浪”，教师精心问好第一个问题，最为重要！面对学生的诸多回答，教师要有“剥笋”的能力，牵住离“课堂目标”最近的回答；然后时刻擎住“课堂目标”，开始“沉舟侧畔千帆过”，过程中，教师要有铺路石的精神，更要有接准与学生互动生成问题那些“球”；最后，“为有源头活水来”，学生接受新知，贵在应用，所以，让新知与学生“共振”，才能记得牢！
三、目标与达成：“解读与表达”的思考起点
泰勒曾提出备课的目标―内容―评价的线性序列模式。我们常常看到，一般教师往往从课文内容出发，而经验教师往往是从"课堂目标"出发，围绕“课堂目标”筛选材料，这也是“师之蕴”成员要努力跨越的。
〖课堂目标表述与提炼：“三维目标”整合表达〗
语文课程总目标是从语言文字、民族与世界文化、思维能力、阅读能力、观察能力、表达能力、综合学习能力等提出的，具体到学段目标，以六至九年级为例，则要求以认识、了解、依据、观察、运用、理解等陈述性语言表述，实现学段目标的基本点在课堂，可否称为“课堂目标”。（注12）“课堂目标”是要“三维目标”整合表达，不是割裂，抓住最关键的“维度”，用种概念的词语把“重/难点”陈述出来，在课堂上一个一个落实下去！
以《口哨》为例，张海迪叙述少女病卧，病痛和无聊，发现鸟鸣，学会吹口哨，抒发了吹鸟叫，唤动物，引朋友，直至吹苏联歌曲以表达少女的情感，三十多岁，又想口哨，写本文回忆，无不“独白”。
杨鹏飞执教时，是这样提炼的：1、学习作者通过内心独白记叙抒情的表达方式。2、通过品读重点词句，感受作者坚强面对人生苦难的积极态度。
李年珍执教时，是这样提炼的：在品味文章叙述风格中，体会主人公内心独白直接抒发情感的写作特点；在朗读中体会主人公抵抗病痛，快乐生活的积极的人生态度。
这两位的“目标”表述，可谓是一个突破，是一种成熟的开始！
〖课堂目标的落实：知识与能力是一体的〗
“那时我整天躺在病床上，我的脊背上重叠着很长的刀口，我的腿不能动，我的胳膊不敢动，我的脖子更动不得，假如我不小心活动一下，就会引起脊背伤口的剧痛。我长时间地躺着，我无可奈何地躺着，我终日孤独地躺着。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比躺在这种疼痛里更难过的事了。我不知道我要躺多久，我不知道我的快乐是什么。我的眼睛一次次转向窗外，我也没有更多的玩具，我只有几本翻烂了的小人书，一盒旧积木，还有一个傻乎乎的布娃娃。我唯一的快乐就是听小鸟唱歌，它们叽叽啾啾很是热闹。”（注13）
“春天来临，少女时代的我热情而活泼，在鲁西北那片绿色的田野上，我又吹起口哨，我的口哨带着弧线从这边飘向那边。村里的男孩子们听见我吹口哨很惊奇地瞪大了眼睛。我又用欢快的口哨呼唤大白狗，它一听见我的口哨就会像一匹小白马，从村里热情万丈地飞跑到我身边。看着大白狗在我身边亲热地摇头摆尾，孩子们脸上露出油然钦佩的神情，我说我们一起吹口哨吧。于是田野上空仿佛飞来了一群百灵鸟……”（同上）
上一段叙述，典型的平铺直叙，也是初中生思维和表达的基本特点。下一段抒情，与后文的引用苏联歌曲，都表达了少女的情感。以及最后“忽然，我很想吹口哨”，皆独白写法。知识与能力是一体的。
〖课堂目标的落实：课堂达成要有唯物史观〗
今天的语文教学，是在现代意义的语境下的对话，而课文来自历朝历代，所以，教师要有点唯物史观，才能正确悟文释道，引导学生养成正确价值观。如王宗仁《藏羚羊跪拜》（注14）（语文，六年级第一学期（试用本）“动物世界”单元）本文讲述五十年代老猎人的生活故事，似乎逸情雅趣的猎人与藏羚羊，却不解“跪拜”的真谛，枪响了！真实展示了彼时生活的真实和时代的生存理解。但与当今可可西里的枪声――因贪婪猎杀濒危的生灵，不可同日而语。人类走过到了与自然的和谐，但却不能用本文阐述“生态保护”的今人理念，也不能说明老猎人是刽子手之类。在此，强说理念，不如不说！诸如学习《丰碑》一课，教师问：军需处长死得值吗？学生答：不值得！在此，要尊重发言，却引导学生的见解，以免造成思想混乱，刘国正先生曾指出，“语文课通过课文的讲读能给学生有效力的思想影响，收到潜移默化的效果”。
〖结束语：教师修养的建议〗
“傅雷曾告诫傅聪：要做一个钢琴家，首先要做一个文化人，之后做一个艺术家，再之后要做一个音乐家，最后才是做一个钢琴家。我们同样可以说，你要做一个文学翻译家，首先要精通一门外语，有可能还要懂一门或几门别的外语，之后要能娴熟运用母语，再之后做一个杂家，具备各方面的知识，最后才是做一个文学翻译家。”（注15）
语文教师，亦然！
关景双，上海市青浦区教师进修学院副院长，语文特级教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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